我被以疑似新型肺炎收入院到解除隔离的117个小时｜战

时间：2020-02-14 点击：

　　本篇文章收录于百家号抗击新型肺炎专题人物栏目#战疫日记#中,本专栏将聚焦真实的抗击新型肺炎人物故事,众志成城，为真实发声！

　　春节，在国人的心目中，是一个万家团圆的日子。不管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成了所有人的追求目标。从小到大，每年的春节，我都是与家人一起度过的。只有今年，因为众所周知的武汉新型肺炎，我被迫在医院里渡过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春节。

　　我于1月18号晚上发烧38.5度，第二天去社区诊所打点滴，给予克林霉素、左氧、炎琥宁治疗，并口服奥斯他韦。

　　当时，黄石甲流比较严重，医生让我戴口罩，本着对自己和他人负责的态度，我从19日开始，一直坚持戴口罩。

　　20日一整天没有发烧，但是晚上咳嗽加剧，晚上咳得无法入睡。21日继续在社区门诊打点滴。此时看到社区诊所进门就张贴了“发热、腹泻、疱疹病人请去二级以上医疗单位治疗”的醒目标语。于是21日输液完后，就去中心医院看发热门诊，结果护士把体温枪往耳朵一扫，36.5度，正常。护士让我回家。

　　我说:刚才在家量体温，还是37.5度，让我挂一个吧。护士说发烧的人那么多，你没发烧凑什么热闹？看到站队的人那么多，我于是听从护士的话，回家了。但下午及晚上均间断发烧。基本在38至38.6度之间徘徊。

　　于是22号早上起床，虽然天空下着雨，考虑到春节即将到来，家中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没做，想快点好起来。所以我决定直接去中医院看发热门诊。在公交车上，整个车厢只有我一个人戴着医用口罩。之所以换个医院，是因为昨天见识了中心医院病人太多，中医院一贯病人较中心医院少。

　　去医院，医护人员基本上戴了口罩，来看病的人除我之外，没有一个人戴上口罩的。护士把温度枪往我额头一扫，36.2度，又正常，我坚决不肯回家，告诉她，我是一会烧，一会不烧，你让我挂上号吧。

　　护士问我:你最近去武汉了吗？我回答:没有，但我家中有2个孩子从武汉放寒假回来。

　　这才让我挂上号。发热门诊在医院的西北角，需走过长长的走廊，打伞去，也能理解，为了阻隔传染源，把它设得偏僻些。

　　好容易在一排平房找到发热门诊，医生接待了我，问我什么情况？我说发烧5天，咳嗽3天有绿痰，右边脑壳痛，胃口不好，流鼻涕，浑身无力。

　　他问我:你去武汉了吗？

　　没有，但家中有2个孩子放寒假从武汉回，一个华科读研，一个湖工读本，但学校都不是疫区汉口。

　　他说:你去团城山传染病院吧？

　　我说:你看都不看，就让我去团城山？起码给我查个血常规和咽拭吧。

　　于是他给我开了这两项检查单，我问他在哪交费？他说正常窗口。

　　于是我拖着病体又绕回到门诊交费处。

　　既然是单独分离发热门诊，就是这些人都被当作潜伏新型冠状病毒的人，如今竟然和别的病种一个窗口交费，这样岂不是增加了交叉感染的机会，所谓分诊就是掩耳盗铃吗？

　　交完费后去检验科抽血，想的是早点抽完，可以过早了。结果人家不给抽，问我:医生给管子没？我说就给了单子，没管子。

　　检验科医生给我一根管子，让我再去找发热门诊医生。

　　只好再走几十米找医生，医生让一个护士为我釆集了咽拭标本，然后还是让我回检验科去抽血。

　　我认为让一个疑似新型冠状病毒的病人去检验科和别的病人一起等待抽血，又一次增加交叉感染的机会。

　　值得表扬的是：当我向医生提出这个问题后，后面我拍完胸片去发热门诊，发现患者已经在发热门诊抽血了。

　　我已经不爽了，她刚才为什么不给我抽，让我冤枉又跑一趟，我发烧5天，几乎只吃了一点稀饭，现在还饿着肚子，就等抽完血吃早餐。

　　医生说着对不起，多多谅解之类的话。良言一句三冬暖，我就没脾气了。

　　等到血常规和咽拭结果出来，都没问题，医生说，再给你拍个胸片吧。我说:好，反复发烧总是有原因的，但是昨天打完点滴，听了肺部，说没有问题。拍个片子排查下也好。

　　继续重复门诊交费，然后拍片，等结果，果然是心后缘结片模糊，考虑肺部感染。于是医生说:你立刻去团城山传染病院住院去。

　　我说:团城山太远了，能不能就在你们医院住？他说:不行，所有肺炎必须去团城山传染病院。但是我还是将我胸片给两个认识的医生看了，他们都告诉我：就是一般肺炎。也幸亏有这句话，晚上医生准备将我三天不治疗时，我坚持找管床医生，告诉他，按一般肺炎给我治疗，从而没有延误病情。

　　听他这么说，我也只好照办。这一大套检查出来，己经到中午了。

　　我回家吃了中饭，带了换洗的衣服、盆子，盆子里装了热水袋、水杯等，就直接来团城山传染病院了。

　　我下午2点到的团城山传染病院，这里是十几栋独立楼房，每栋楼隔得都有点距离。

　　毕竟发烧5天，人很没力气，咨询导医时，她问我要入院证，我说:那个医生没给开呀，我看见他在电脑上写，以为己经通知这边了。

　　导医说，只有重新给钱挂号，好在挂号费不贵，然后在导医的带领下，爬了一个长长的坡，目测距离超过200米，去发热门诊，上坡时，我拎的盆呀热水袋，实在走不动，于是向她求助:医生，能帮我拿拿吗？我发烧5天了，没力气。

　　导医人不错，立即接过了我手上的盆。把我送到发热门诊，医生看完上午的检查单，让我去刚挂号的大厅交住院费。

　　我问医生，能不能找个护士帮我跑一趟，我发烧5天，胃口也不好，没劲跑？

　　他说:对不起，真没人，你必须去的，我这是门诊，你一会去住院部，在另一栋楼。

　　于是，我一个人拎着盆，打着伞，一步一步又挪到大厅，去交了住院费。

　　然后连续问了几个医生，才找到感染疾病科，门口拉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站了3个保安，问我:这里只能进，不能出，你确定要进吗？

　　我把手上入院单给他看，问他是不是感染疾病住院部吗？

　　他们说:是的。

　　我上到二楼，绕过一个又一个的病房，推开一扇写着重症病人的玻璃门，找到了医生办公室。

　　没有想到，医生护士一起吼我:谁让你上来的，我这里全部是己经确诊的病人，没确诊的不收。

　　事后，我才知道，这栋楼里住的全部是高度疑似新型肺炎的病人，他们都拍了胸部CT，并且经过3个以上专家的会诊，之所以不能肯定为新型肺炎病人，就因为黄石没有试剂盒子，无法确诊。

　　我很委屈地向他们解释，问了几个医生，说在你们楼，我才上来的。但我也能理解，医生护士是怕我被感染了。然后护士下到一楼对3个保安说：“再有病人，通知我们下来接，你们不能放病人上来。”

　　护士说:错了，在1号楼的4楼。

　　我问清1号楼就是我交费的楼，于是拎着盆慢慢挪到1号楼电梯口，看到4楼是内科，并不是呼吸内科，怕别人又不收我，没有贸然上楼。

　　请导医帮忙打电话，问问收不收？导医倒是热心快肠，真心为她点赞！

　　果然，内科不收，然后她又打电话问我之前去过的感染科，人家也不收。

　　她让我坐大厅里等，她拿着我的入院单去找领导。

　　一个小时，二个小时，本来就发烧的我，坐在没有开空调的大厅，越发觉得冷，问了她几次，她说领导还在开会。

　　4点20分，我实在等不下去了，老公己经来了2个电话，问我打上针没？我说没，没有地方收我。

　　他说:真搞笑，如果你真的带病毒，这样来来回回随便你走动，要传染多少人。

　　于是，我来了个狠招:去交费处退钱，那人说可以，但是一个星期后到账。

　　我说:不行，我有理由不相信你们医院的办事作风，我2点到医院来，等到现在还没打上针。

　　看到我们争吵，有人向领导汇报了，一会儿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过来找我，让我别激动，说马上有医生带我去病房。

　　领导陪着我又等了10分钟，他介绍这位是黄主任，你跟他走吧。我跟着黄主任来到肝病科。

　　我说我是肺炎，为什么带我来肝病科，他说我们开一下午会，就是为了临时腾出一栋楼，来收你这样的疑似病人。此时下午16:55分，我坐在门口又等了半个小时，把我安排到28号床，一个病房有2张床位，但是只安排我一个人入住。

　　后来我才知道，能单独住一个房间是多么幸运，武汉患者多，许多人只能在家隔离，就是在黄石，后期患者急增，一部份职工医院都变身为新型肺炎的定点医院了，就这样床位还不够，只能每个床位都住上人，而且还是男女混住了。

　　医院既不派人来查个烧，也没人跟我交流治疗事宜。

　　问护士，护士说我不知道。

　　而整个病区十几个医护人员，只有我一个病人。因为我无聊，每间房去窜了下。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是黄石第一例以疑似病人的身份收进来的。

　　等到17:30，我问医生，如果暂时不打针，我吃晚饭去了。

　　医生说:不行，你是隔离病人，不能外出，让护士给你叫饭。

　　我只得再回房间等，19:05分，饭送来了，冷饭冷菜，尽管我早就饿了，可是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冬季，实在难以下咽。勉强吃了几口。

　　19:30，护士送来一支温度计，并警告我，你是隔离病人，不允许出房门，有事按铃。我告诉她:请明天按正常饭点送，还有我要热饭热菜。

　　收到温度计，我夹在腋下38.2度，第一次按铃，铃响5分钟，无人来，第二次，又按5分钟，还是无人来，第三次继续按，按了3次铃，都没有护士来。

　　事不过三，我打开房门，刚到走廊，来了一护士，吼我:交待你不准出房门！

　　我说:我按了3次铃，都无人来，以为铃坏了，是摆设。

　　可怜我一个发烧的人，现在已经20:12分，还没打上针，这是准备让我后半夜不睡觉了，唉！

　　刚才护士来问我，你要开空调吗？我问收费吗？收！

　　我问:怎么收？

　　不知道！

　　然后我趁机问护士有没有热水洗澡？

　　不知道！

　　什么时候给我打针？

　　不知道！

　　听了这种一问三不知的回答，其实我很生气。但我更明白：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所以我还是耐着性子说，请你问一下医生，我现在发烧38.2度，难道睡在这里就能睡好吗？快点给我打针吧！

　　结果护士跟我说：你们进来就是隔离的，三天后再看情况。我说：“请把我的管床医生喊来，我要跟他讨论我的治疗方案。”

　　在这段时间，我陆续从窗户中看到不停地有人在住进来。

　　晚上10：00，我的管床医生，终于来了，他向我解释：目前对这种新型冠状病毒，没有好的治疗方式，如果盲目打抗生素，反而不利于后期的治疗。

　　我说：“你说的道理，我明白。我已经刷了几个小时的相关新闻，但是请你看看我的胸片，还有我的血常规几个指标，我应该就是一个普通肺炎。“

　　医生于是看了我上午的检查结果，表示认同我的观点。我还趁机与他交谈了几句：后面楼里住的都是已经确诊了的吧？他说：差不多吧，但是没有试剂盒子，所以也不能说确诊，只能说高度疑似。

　　晚23：05分，护士终于来给我输液了，是两组，一组是消炎的阿奇，一组是维C和肌苷，输液完成后，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随后护士送来了雾化机，让我做完雾化就可以睡觉了。

　　护士留了大小便标本盒给我，便让我睡觉了。睡到凌晨4点多钟，我被咳嗽咳醒了，顺便量了体温，38.5度。随后又陷入沉睡中。

　　23日早上6：30分，护士叫醒我，再次静脉血管抽血，拿去化验，医生也来采集了咽拭，拿去做核酸试剂。

　　睁开眼睛我看了下相关新闻，最劲爆的消息是武汉10点要封城，我赶紧给昨天去武汉，准备陪父母过年的同事发微信，告诉她10点封城，如果想回黄石，赶紧出城。

　　她说：“没事，我是私家车。高速路没有封。”

　　我说2003年，非典都没有封城，说明疫情比较严重。估计几个小时后就会封高速的。这句话不幸被我言中。

　　今天的早餐来得特别晚，9：50才送到。这个能理解，医院食堂不送来，护士也没办法。护士进来和昨晚一样，戴的N95口罩，穿的一次性防护衣。继续打的阿奇维C和肌苷，先打的是维C，一组打完后，按床铃，5分钟没来，按第二次，还是5分钟没来，于是我自己按输液瓶开关换到阿奇那组药上去了。

　　再过5分钟，也就是距离我第一次按铃15分钟后，护士来了，问我怎么啦？我告诉她，我一组打完了，要换一组药，但是你们15分钟没来，今天如果是个老人，不懂自己换药，会有危险吗？她说：对不起，我们人手不够，实在太忙了。

　　我想这也是客观事实，就告诉她：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按铃，听到铃响，请务必来一下。她答应了。我继续输液阿奇。大约输了100毫升，我心慌气短，恶心想吐，出冷汗。我知道阿奇输液有副作用，但是昨晚没有反应，今天这反应吓到我了，一边按响了床铃，一边对着窗户外大声呼叫医生。

　　几分钟后，护士进来了，马上为我拔了针头。我告诉她：麻烦你跟我管床医生说，明天给我换药。她说好。过了半个小时，不适状态才平复下来。

　　中饭是13：45送到的，好在早饭吃得晚，中饭迟点也能接受。

　　下午护士为我送来了三种药：苏叶合剂、维生素B、干扰素喷雾。量烧，今天因为阿奇只输了100毫升，所以还是低烧，在38.2到37.5之间徘徊。

　　吃了晚饭后，就催促护士把雾化药送来，护士说：你今天没有雾化。我说不可能，做雾化一般是3天一开，你去看看医嘱，确实没有，我再找管床医生。

　　过了10分钟，护士拿着雾化药进来了。看到没有，护士辛苦不必说，但是她们很没有责任心的，明明有雾化，她能回复你说，没有，完全靠自己盯着。做完后，我早早睡觉了，就是咳嗽让我不得不多次起床吐痰。

　　今天是1月24日早上，护士来病房，我感觉到防护升级了，除了之前的防护衣，N95口罩，已经戴上了护目镜，手上戴上了一次性乳胶手套，脚上套着2个大塑料袋。而且建了一个群，让我们都扫码进微信群。从此，护士在群里让大家自己量烧，报数字在群里，护士除了打针，尽量避免与病人接触。

　　既然这个病毒会人传染人，那么医生、护士注意防护也是应该的。

　　护士打针时跟我商量：想给我放置流置针。我说几天没洗澡，很难受。你能不能叫人把我卫生间的管道维修下，让我洗个澡，明天打流置针。她说：应该找不到人维修的，你自己放水试试，要放很长时间。

　　今天换成了莫西沙星，别一组药不变，很顺利地打完了，就是等了10分钟，也等不到护士来，而我因为2瓶水打进去，想解小便，实在忍不住了，自己拔了针。

　　护士又等了10多分钟，才进病房门，也没有问我为什么自己拔针，直接收了空的输液瓶就走了。

　　幸亏我会拔针，如果是个老人，这种情况真的好惨。

　　吃完中饭，我就打开空调，设置为最大风速，30度，想着睡个午觉起来，正好房间温度起来了去洗澡。

　　一直到下午4：00，温度还是起不来，热水管一直放了半个小时，都是冷水，等到35分钟，终于出热水了，洗完澡，估计医院没有吹风机提供，就站在空调下吹干头发，因为空调很旧，实在没有热气出来，看到群里别的病友也在说空调没热气，我干脆关掉了空调。

　　想着今晚有春晚，以前都是和家人一起看春晚的。今年回家的话，肯定不可能。而且因为疫情的升级，我对自己的病情也没那么坚定了，我害怕自己万一是新型肺炎，传染了我的家人，传染了我一个办公室的同事10多人，我的罪过就大了。

　　一个人在医院里，特别想看春晚，可是找不到遥控器，于是按铃找护士，护士说，我也没有，就是别的房间有，我也不能拿来给你。

　　她的意思我明白，要预防交叉感染。

　　就这样，过了一个没有家人陪伴，没有春晚陪伴的除夕。

　　今天是1月25日，大年初一，食堂送来的早餐仍然是一碗稀饭、一个馒头、一个鸡蛋，连续要求了几天，请求配点咸菜，无结果。

　　今天护士想给我打流置针，结果她戴着乳胶手套，她说这太考验人啦，打了几分钟，没有成功。于是就作罢。今天还是输的莫西沙星和维C、肌苷，今天还是有点低烧，37.2--37.8，但人精神好了许多。打完针，我还坐在床上刷完了《囧妈》。

　　下午，在护士安排下，换上了一次性防护服，去1号楼的3楼做了胸部CT。

　　晚上医生在群里说：28床，核酸试剂结果是阴性，这个好消息让我瞬间忘记了在医院过年的不愉快。医生说，只要明天再做一次核酸试剂，如果两次结果为阴性，我们就能排除新型肺炎了，同时解除隔离。

　　今天是1月26日，大年初二，上午医生过来跟我说：昨天你的CT结果，表明你的肺炎没有恶化，再做一次核酸试剂，让医生取了样开始打针。今天依然是输的莫西沙星和维C、肌苷。同时，一整天没有发烧。

　　晚上群里就不停有人在问医生：试剂结果出来没？医生说，让大家耐心等待，因为第一次检测是阴性，此时我是坚信自己不会有事的。

　　今天是1月27日，大年初三。今天输液只用输一组：就是莫西沙星。在输液过程中，看到医生说：核酸试剂结果出来了，有9个人可以出院，其中一个就是我的床号。我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我的亲人、同事、同学。他们都为我感到高兴，这几天来，他们也一样，与我一起着急、忧虑、担心，现在终于明朗了。下了几天的雨也停了，我心头的阴霾被久违的太阳驱散了。